羅海岳在給學生們上一堂特殊課。 本報記者 丁慶林 攝

　　深圳愛心大使、留英學子羅海岳發(fā)起 “８０后”留學生赴四川支教 后續(xù)報道

　　深圳１０月的陽光仍然有點灼熱，站在烈日下的羅海岳，皮膚顯得更加黝黑。

　　“怎樣才能修建一座橋呢？簡單的鐵索，加鋪木板，這得多少錢？”

　　這是羅海岳最近思考最多的問題，就在昨天，他和幾位深圳籍留學生志愿者聚首時，大家探討最多的仍是這個話題。

　　車水馬龍的深圳不需要一座“鐵索橋”。羅海岳掛念的是四川山區(qū)熱依柯達鄉(xiāng)小學，那是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小學，學校后面有一條小河，平時河水安靜地流淌著，可是山里的天氣變幻莫測，總是毫無征兆地突降暴雨，小河立刻變臉成洶涌的“怒江”。

　　“學校一半以上的孩子住在河對岸，平常都是家長或者老師涉水背他們過河，可是遇到大雨天，他們只能休課待在家中。”

　　最近從四川山區(qū)回到深圳，“山里”帶回來的“痕跡”依然清晰：曬傷了的皮膚還沒有好，被蟲子咬過的小包依舊遍布胳膊，嗓子依然嘶啞，可是對于羅海岳和其他志愿者來說，不論身在何處，他們時刻記起那些可愛的孩子，同時，支教一個多月來所經(jīng)歷的艱辛、震撼以及喜悅總會不期涌上心頭。

　　從未經(jīng)歷過的艱苦：每天跋山涉水開展家訪

　　留學生志愿者們集合的地點是成都。

　　讓羅海岳感到欣慰的是，首批２３名留學生志愿者從全國各地準時趕到，并基本都按山區(qū)生活所需做到“全副武裝”，只是，其中幾位同學并沒有按要求使用背包，拖著帶有拉桿的精美行李箱報到。

　　很快，現(xiàn)實就給他們上了一課。

　　８月１６日，輾轉(zhuǎn)到達涼山州，將行李放好，同學們搭乘當?shù)氐男∶姘囶嶔ち巳齻€多小時后，車輛已經(jīng)無法行進，大家棄車徒步前行，這時，山路給他們來了一個下馬威。

　　“那條路太爛了！”連經(jīng)常出入山區(qū)的羅海岳也大吃一驚，“全部是泥巴，很滑，一不小心就會摔個人仰馬翻！”這可苦了幾位拖著行李箱的女孩子們，她們只能拎著箱子艱難行進，有的地段甚至得將箱子扛在頭上才能通過。此外，鄉(xiāng)親不時趕著牛馬走過，他們在避讓的同時，更加失望地發(fā)現(xiàn)，被踩過的路面更加泥濘不堪。

　　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個叫熱依柯達鄉(xiāng)的地方，下午兩點許，當疲憊不堪的志愿者們到達時，發(fā)現(xiàn)鄉(xiāng)親們從吃罷早餐后就自發(fā)地列隊等候歡迎他們。

　　鄉(xiāng)親們的熱情和真誠讓所有的志愿者大為感動。支教工作馬上展開，志愿者兵分三路：一路回訪以往被資助學生情況，一路家訪，確定新的需要幫扶對象，一路開始教學。

　　深圳籍留學生劉軻苡負責的是家訪工作，這意味著每天都需在大山里跋涉多個小時，“第一天走了１１個小時，第二天走了９個多小時，第三天走了１０個小時……”，事隔多天，她仍清晰記得，“因為條件艱苦，我們經(jīng)常一個星期都沒得洗澡，只有等周末下山到縣城去洗。”

　　條件艱苦，忍忍也就過去了，最怕的是在山里迷路，一次，前去家訪的小分隊遇到了大雨天氣，一時找不到回家的道路，跌跌撞撞地直到晚上１０點多才回到集合地點。

　　一個多月的時間里，負責家訪的志愿者們帶回了１００多個家貧失學或面臨失學孩子的詳細資料，作為今后籌資幫扶對象。

　　從未經(jīng)歷過的貧窮：和同學們蹲在操場上喝清湯

　　熱依柯達鄉(xiāng)小學位于半山腰，共有６個年級，１００多名學生。

　　“操場不大，但是有風吹時，馬上會塵土飛揚。”因為學校沒有食堂，和這些小學生們一樣，羅海岳和他的首批隊友們的午餐地點就在操場，“沒有任何設施，每個人都蹲在操場上，集體進餐。”

　　經(jīng)常搭乘國際航班往來于國內(nèi)大城市和英國倫敦之間的志愿者們，首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貧窮，在這里，沒有碗筷，大家人手一把大竹勺，圍在一個大盆旁，盛一口湯喝，再舀一勺子飯吃，湯幾乎就是白開水，里面飄著幾棵野菜，飯則是一成不變的白米飯。

　　“這種情況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。”志愿者們提前在成都買了３０多個碗背上了山，但是，他們發(fā)現(xiàn)這里根本用不上。宿舍里的條件也非常差，床板沒有完整的，同學們的被子又薄又破。羅海岳和幾位男生就在這樣的宿舍里住了下來，“因為床板斷掉了，晚上睡覺時腳只能搭在外面。”

　　學校的伙食也讓志愿者們“大受考驗”。第一頓飯，學校專門增加了烤土豆，一位志愿者覺得味道不錯，一口氣吃掉了６個，連聲說好吃。羅海岳和幾位多次來過山區(qū)的志愿者一旁暗笑不已。果然，接下來的日子里，那位同學發(fā)現(xiàn)，烤土豆是這里一日三餐的主食，到后來他連一個土豆也吃不下去了。

　　家訪的志愿者們也面臨越來越多的挑戰(zhàn)，有時因為路途太遙遠，或者太累了，他們只能留在鄉(xiāng)親家里過夜。“有的家里人畜共住，衛(wèi)生條件很差，蟲子很多，咬起人來很厲害。”劉軻苡和其他女同學干脆戴上帽子，甚至手套，全副武裝起來，但是這樣仍抵擋不住蟲子的侵襲，很多人的胳膊和腿上被咬得滿滿的全部是小疙瘩，很久了也褪不去。

　　讓志愿者感到擔憂的是，這里的教師們也沒有生活方面的保障，他們也都擠住在集體宿舍里，有時，如果附近的衛(wèi)生院床位空缺出來，校長和老師還去那里打打游擊，因為那里條件要比學校稍好一些。

　　一次，年輕的校長和羅海岳交談時，忍不住掉下淚來，他說，他不是傷心這里的條件和環(huán)境，而是對自己非常失望，覺得自己無力改變什么，沒辦法給孩子們創(chuàng)造更多的機會。

　　一直堅守的他竟然責備自己！這一幕讓羅海岳心酸許久。

　　從未經(jīng)歷過的震動：孩子們哭著和他們道別

　　山區(qū)孩子對知識的渴望讓志愿者們大受震動，大家都憋足了一股勁：一定要把自己所學到的，以及見識到的，盡力傳授和講給這些聰明、質(zhì)樸的孩子。

　　深圳籍留學生黃鵑娟負責甘孜縣郎扎小學的教學工作，“這里很多學校因為師資力量跟不上，沒有開設美術、音樂、體育、攝影、手工等課程，來之前我們已經(jīng)根據(jù)每個人的特長以及專業(yè)進行了分工，并且購置了大量的相關書籍，就是為了將相關課程開設起來。”

　　９月１日郎扎小學開學那天，看到突然出現(xiàn)在面前的這么多大哥哥、大姐姐，同學們高興極了，將他們團團圍住，高興地喊“老師好”。來自深圳的黃鵑娟和上海的林芊卉去年曾經(jīng)參加過支教活動，很多認識她們的孩子興奮地沖過來牽她們的手，往教室里拉。

　　在這個被雪山環(huán)繞的地方，校園生活是緊張的：每天，早晨７點多起床，８點前趕到學校監(jiān)督學生早讀，８點２０分開始上課，上午四節(jié)課，中午１２點下山吃飯，下午２點鐘開始上下午的課，一直到５點鐘放學。

　　志愿者們帶去的足球成了孩子們的最愛，課余時間，在老師的帶領下，男孩子們在小小的操場上“打比賽”，其中一個酷愛體育、腳法了得的孩子甚至得了個“小梅西”的外號。女同學們則比較喜歡跳繩和音樂，黃鵑娟高中時曾經(jīng)是合唱團的成員，從教孩子們認識基本的五線譜，到學會唱歌，她可下了不少功夫，比較嚴肅的“羅老師”則是教起了弟子規(guī)。

　　忙碌中，一個多月的日子倏忽而逝，這時，“老師們”聲音沙啞了許多，孩子們匯報演出表演的歌舞等節(jié)目讓家長大為驚喜，走在街上，總有學生家長跑上前來和志愿者們握手道聲辛苦。而這時，因為自己的學業(yè)，這些留學生老師也到了該和同學們說再見的時候了。

　　羅海岳他們選擇在一個周末的深夜，打算靜悄悄地離開，但是當車燈一打開，幾十名孩子們突然從學校里跑了出來，哭泣著和他們道別。

　　“他們肯定是在宿舍里躲了幾個小時，還有的是聽到消息后趕了幾個小時的山路，從家里返回學校的。”志愿者們的眼睛馬上濕潤了，在車子越來越遠離這些可愛的學生時，大家鄭重相約，明年假期一定再來。

編輯:王丹丹